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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下午,駐馬店的軒轅建國一如往常坐著門口抽著水煙,他在等一個人,一個女人。
他已經(jīng)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,日升,日落,周而復始。在他的腦海里,僅存的記憶,是她臨走前和他說的話,“建國,俺要走了,村口的劉瞎子昨天和俺說,俺天生麗質(zhì)難自棄,富貴之氣不可擋。所以,俺要去更大的地方了。他們說,那叫遠方。不要打聽俺的消息,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”自此,他再沒見過她。
遠方,是哪里?
今天,村頭來了一個陌生人,看穿著像大城市的人。他說,他從遠方而來,路過這里。遠方,不就是她去的地方嗎?
“朋友,認識司馬桂蓮嗎?”
“什么桂蓮?”
從對話中,軒轅建國認為,這個陌生人很狡猾。司馬桂蓮是村子里的一枝花,長得好看,誰不認識?
“你來我們村子里作甚?“
“拜訪一個人。“
“誰?”
“傳說中的劉瞎子”。
劉瞎子?他為什么要找劉瞎子?他和桂蓮有什么關系?當初就是因為他,桂蓮才離開村子的。現(xiàn)在想來,這個劉瞎子來到村里也不過一個年頭,到現(xiàn)在都不知道什么來路。
村子里好多年沒有下過這么大雨了。村南頭二柱子家的豬圈都塌了。豬沖出豬圈滿村子跑。個頭最大的那個,一直在拱建國家的墻。
“為什么要找劉瞎子?”
“了卻我?guī)煾敢粋€心愿。”
事情愈發(fā)復雜了,干脆帶他去找劉瞎子好了,還能順便去隔壁小賣部蹭點瓜子磕,反正也是閑著。村子不大,從東頭到北頭也用了二十幾分鐘,下雨后村子里的路總是泥濘。劉瞎子站在門口,仿佛預見到他要來似的。
“你到底還是來了。”劉瞎子開口了。
“一年了。”陌生人似乎和劉瞎子很有默契。
“你師父還好嗎?“
“去世了。“陌生人面無表情。
“唉,他還是沒有放下來。“
“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,在別人來看是浪費時間,他卻覺得很重要。“軒轅建國覺得,陌生人說這句話,有點裝。
幾句話的時間,軒轅建國已經(jīng)坐在了旁邊小賣部的柜臺前,磕起了瓜子。即便在雨聲、瓜子聲、豬拱墻的交響中,軒轅建國依然能聽到劉瞎子這邊在說什么。
“他到臨死前,都想不通那件事。”陌生人語氣似乎有點波動,周圍雨的下落軌跡也變化了,顯然是動了真氣。
“人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,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,以后每一天都是個新的開始,你說多好。這么久,我每天都在回憶里掙扎。”劉瞎子抬了抬手,撓了一下鼻子。
軒轅建國雖然不曉得他們在說什么,但憑著他光棍這么久的感覺,很可能和桂蓮的離開有聯(lián)系。
“他覺得是你背叛了他,才造成當年的功虧一簣。”陌生人的語氣恢復了平靜。
“我背叛了他?哈哈,如果真是我背叛了他,我早就遠走高飛了。至于當年一氣之下雙目失明嗎?”
“那當年為什么你不出一對二?”陌生人的語氣軟了很多。
“唉,世事難料啊。” 此時,劉瞎子陷入了往日對決的回憶里。“當年的 ”淘寶杯“棋牌大賽,我和你師父被譽為黑白雙煞,配合默契,出手果斷,一路劍走偏鋒,過關斬將。不料想,決賽的時候遇到了斗地主界的天才,人送外號鬼見愁。從搶斗地主開始就壓我們一頭。最后生死局,是我的錯,應該用對二把他管住的,沒想到他手里會剩一個八張的順子。后來,由于悔恨,雙眼失明。那晚決戰(zhàn)巔峰后,你師父就失蹤了,算來,今天應該是決戰(zhàn)后的一周年了”
“師父在世的時候,我一直不敢承諾他去找鬼見愁報仇。因為我相信,有些承諾一旦說出來就是一生一世。現(xiàn)在想想,師父已經(jīng)過世,承不承諾也沒什么分別。很多事情,都會變的。收我為徒,去報仇。”
“你回去吧。行有行規(guī),我已經(jīng)收過徒了。“劉瞎子面色溫和,看來對自己的徒弟還是很滿意的。
“唉,是我沒有這么福分嗎“此刻,陌生人的臉上盡顯疲憊之色。
“半年前,有個女娃娃到隔壁小賣部來嗑瓜子。那磕的速度,平生罕見啊,而且她每次磕完最后一個,都能準確算出她磕了幾兩。你也知道,玩斗地主洗牌,抓牌,算牌都是很重要的。所以,我決定收她為徒。“劉瞎子邊說話,邊從兜里拿出了瓜子。
“你躲在駐馬店這個世外桃源,對大賽不也是念念不忘嗎?“陌生人從劉瞎子手里拿過幾顆瓜子,邊磕邊說。
“我等這個機會等了一年,我不是為了證明我了不起,我只是要告訴別人,我沒叫到的地主我一定要搶回來。“此刻,劉瞎子恢復了往日的霸氣。軒轅建國不再磕瓜子了,豬也不在拱墻了。
“她能贏得鬼見愁嗎?“
“人生有時候還是需要點運氣,不是嗎?今年,”淘寶杯“電視棋牌大賽又開賽了,此刻,她應該已經(jīng)和鬼見愁坐在了對決桌上。”
大雨中,一個碩大的身影沖了過來,嘴角還沾著些許瓜子屑。
“瞎子,你的徒弟,是不是,司馬桂蓮?!”